究竟林家謙識唔識唱歌？

本帖最後由 just11256 於 2020-5-14 00:53 編輯

每次林家謙一出歌，就總會喺 Cool Hot Hits 引起熱議，究竟林家謙嘅唱腔係有性格定係冇唱功？其實呢個 post 佢出第一首歌嘅時候已經想寫，不過一路都等唔到佢出碟，已經等唔到了，希望都可以涵蓋佢出道至今嘅歷程同變化。其實呢個標題係僞命題，因爲好唔好呢啲嘢我答唔到，希望可以指出一啲佢唱歌嘅共通點，再畀大家自行批判，最後有啲個人感想。另外我唔係啲咩權威，個 post 有大量籠統概說，所以有錯請指證！

一、香港樂壇男聲發展
先撇開林家謙。究竟咩係「唱功」？

我本人諗香港樂壇男聲「唱功」，第一時間諗到嘅名係陳奕迅。我同好幾代嘅香港人一樣，都係聽陳奕迅大，而陳奕迅嘅流行程度同標誌性都不在話下，所以陳奕迅把聲同佢所用嘅技巧已經同「唱功」掛鉤。而亦都因爲咁，陳奕迅唱法深深影響近年出道嘅男歌手，唔多唔少都用上陳奕迅唱法，陳奕迅唱法已經超越佢一個人嘅領域。

咁咩係陳奕迅唱法？都有唔少權威講過，陳奕迅唱法最重要嘅元素係「感情」。呢個係一個好模糊嘅字眼，其實係指陳奕迅唱歌時所用嘅力同埋文字之間嘅關係。眾所周知，廣東歌詞大於曲，歌詞係極其重要。陳奕迅唱歌嘅妙處就係用啱力嚟強調字眼。最簡單，唱廣東話嘅時候，好多時依靠歌者用力度嚟蓋過一啲填詞唔啱音嘅地方。例如：「夕陽無限好～」，需要歌者喺個「好」字用力滑上去，唔係就變咗英文嘅「hoe」

。陳奕迅用嘅力係啱啱好，好似講個「好」字咁。但呢啲只係基本功，個人色彩往往蘊藏喺韻母入面，特別係複韻。廣東話嘅複韻母（diphthong）係好好玩嘅，例如個「好」字，由 o 轉入去 u，點轉、幾時轉、震唔震音等等，都視乎歌手個人發揮。陳奕迅畀我嘅感覺係將呢啲複韻用最自然嘅方法發揮到感情嘅極致，例如〈漸漸〉呢個最後嘅「老」（3:59），小小力震住轉韻，唔會李克勤式過度，但仍然交足感情，最後嚟個入聲 cut-off，完美。所以我認爲，香港聽眾聽唱功，其實音準拍子係其次，我哋真正想聽嘅，係歌手用文字表達感情。

但原來，呢種唱法唔係必然。舊年黎明出山唱〈忘記和記〉，浸黎明味即刻走晒出嚟。喺陳奕迅紅之前，九十年代嘅唱法大有不同。上述嘅李克勤、張學友等，零零後聽可能會覺得好尷尬，心諗點解咁誇張嘅。嗰種誇張，都係嚟自韻母，例如〈忘記和記〉「含笑跨過舊情『的』一刻」（3:10），你聽佢扭到，大力過陳奕迅個「好」好多。原來以前入流嘅唱腔係咁，換而言之，唱腔係流動嘅、係可以變嘅，今日嘅標準同聽日嘅標準唔一定一樣。作爲 CM 開明聽眾，我哋更加應該歡迎對固有標準嘅衝擊同埋具實驗性嘅嘗試（所以大家都咁鍾意 Serrini）！

二、林家謙特點
林家謙進場。佢派第一首歌嘅時候，已經好明顯聽得出佢嘅唱法同陳奕迅唱法好唔同。林家謙係九十後，都幾肯定係聽陳奕迅大。當聽眾接受咗陳奕迅唱法爲必然嘅時候，我大膽假設，林家謙係特登、有背後設計咁推出佢嘅唱腔。

先講幾樣林家謙特點：

1. 韻母。林家謙係盡量減少韻母嘅變動，每個字都盡量拉長韻母，複韻佢會選擇拉長其中一半，省略另外嗰半。例如〈下一位前度〉副歌，句句「aai」韻尾，佢拉長「aa」，「i」輕輕帶過（1:58）。就算冇複韻，佢都會拉盡韻母。好似「不」字，陳奕迅唱法可能會不惜縮短個音早啲去個「t」尾，但林家謙會拉長個「a」韻。其實呢個係非常符合傳統聲樂嘅做法，因爲簡單俐落嘅韻母係最響亮，複韻、聲母係唔出嘅。但擺落粵語詞到 work 唔 work，就見仁見智。YouTube 有一段佢唱法文，又別有一番風味。（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4qjDwyLDiZ4，6:40）

2. Melisma。Melisma 係指一個音節放落多過一個音符上，例如「若覺得第一位最愉『快～～』」。粵語填詞人係儘量少用 melisma，因爲每個音都有字先係廣東歌特色，但林家謙嘅歌係好多 melisma。而林家謙對 melisma 嘅處理都係好特別，當陳奕迅會用技巧（例如震音、轉韻）帶過啲 melisma，林家謙係選擇每粒音「燉」出嚟。同樣地，呢樣嘢都幾符合傳統聲樂，因爲傳統聲樂講求每個音都唱得出、唱到足。

3. 真假音轉換。無可否認，林家謙擁有好強嘅假音，而佢自己都知自己嘅強處，所以寫到啲好似〈潛水〉咁嘅旋律出嚟。但陳奕迅式唱腔其實唔係好用假音，高音都會用 mixed tone 上，大概因爲全假音好假，好似另一把聲咁，mixed voice 聽落冇咁出戲嘅。例如張敬軒版〈潛水〉，「活得瀟」假、「灑乾脆」mixed（1:19）。林家謙版，「活得瀟灑乾」全假，「脆」突然變真（2:11）。而佢嘅假音唔單止係音域限制，有啲更加係特登嘅，「just carry 『on』」明明喺真音音域入面都要用假音上，唱咗十幾次，相信都唔使我 link 啦。

4. 口腔形狀。呢樣其實係林家謙唱歌嘅基礎特點。見到林家謙唱歌成日都大露門牙，即係話口腔入面嘅空間好少（你試下笑住打喊露，打唔到）。傳統聲樂講求口腔入面空間最大化，即係用軟顎（soft palate）唱歌，咁樣聲先會響、實、深。林家謙合埋口唱歌，係非常反傳統。陳奕迅自小受傳統聲樂訓練，當然係用 soft palate 唱歌。

雖然林家謙出道甚短，但已經聽到唱腔有演變，最新〈一人之境〉「乾一罐的汽『水』」（1:28）個複韻係好正常嘅唱法，冇特別拉長，可以見到唱腔有所圓潤。仲有其他特色，例如氣聲、句末漏氣，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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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0-5-13 14:33 | 只看該作者

本帖最後由 just11256 於 2020-5-13 14:49 編輯

三、解讀林家謙唱腔
特點係中性嘅，要解讀先有意義。點解林家謙會咁唱？我唔係佢，我只可以估。但如果要爲佢平反嘅話，你見到我其實已經講咗，就係符合所謂「傳統聲樂」。傳統聲樂，就係要好圓滿咁將每個音唱出，好有氣（support），聲音好出（projection）、好有共鳴（resonance）。簡單概括，傳統聲樂係以音樂爲主，唔似廣東歌陳奕迅唱法咁，可以因爲歌詞或相應感情縮短音符、扇音。其實可以睇得出，傳統聲樂對作曲人係好具吸引力嘅，因爲每個音唱足，對旋律係有一種尊重。所以我大膽推算，呢樣嘢同身爲作曲人嘅林家謙設計唱腔息息相關。

但對我嚟講更加有趣嘅係對林家謙唱腔嘅文化解讀。林家謙唱腔符合簡約主義，而可以見到，香港樂壇的確係走向呢條路，由九十年代嘅情感外露，到陳奕迅嘅恰到好處/內斂，到林家謙嘅「冇感情」，唔單止各有各特點，更加符合社會趨勢。簡約主義從來到同現代感掛鉤，而我個人認爲依家呢個年代，電子化造成情感隔膜、生活逼人、香港人唔識表達感情，林家謙唱腔非常貼近民情。唔少人將林家謙同林宥嘉比較，韻母處理的確係相似（但林宥嘉氣聲較出），相似嘅地方都係一種近代嘅感覺。「冇感情」係一種無奈、頹廢、無力感，年輕人聽可能好有共鳴。係咪佢原意都好，林家謙唱腔係一種時代嘅反照。一位歌手出一首歌，同社會時代不能脫鉤，而歌手嘅責任係宣泄心聲定如實反映，見仁見智，視乎品味。

四、結語
呢個 post 嘅原意係認清林家謙唱腔嘅特點，再由大家自行判斷孰好孰壞。當然第三部份有啲個人意見，但我都係想畀大家唔同角度去思考林家謙唱腔。我真正想寄語大家嘅係脫離唱腔批判嘅模式。我父母嗰代非常重視唱腔，走音係天大嘅事，傳媒雜誌即刻數臭走音歌手，其實呢種思想到依家都仲好普遍。點解我哋唔可以接受更多反傳統嘅做法？外國 Kanye West《808s and Heartbreak》專輯大玩唔識唱歌用 autotune，Bon Iver 甚至以 vocoder 分裂人聲享負盛名，呢種「後人聲時代」嘅實驗，講緊係十幾年前嘅嘗試，偏偏香港人仲停留喺音準拍子嘅思維。明明我哋想聽嘅係感情，咁點解要咁介意傳統「唱功」，而唔嘗試用其他方法接觸感情？最諷刺嘅係，呢種思維係偏傳統，偏偏同林家謙受傳統聲樂影響嘅唱腔大有逕庭。我哋亦都要小心唔好墮入歐洲中心主義嘅圈套，神化傳統西方文化。

林家謙唱腔可能係聽唔慣，但好明顯係一種藝術決定（同唔識唱歌係有分別），希望大家都可以放低固有嘅期望聽。當然你可以聽完、諗完、決定唔鍾意，但至少接受新事物嘅衝擊先。而唔明白林家謙點解咁紅嘅朋友，睇完可能會明多啲。其實我覺得佢需要改善嘅係台風，實在太黑口黑面同木獨，有背後意念都係咁話。

最後送上林家謙x陳健安合唱，陳健安我認爲係屬陳奕迅派嘅，可以清楚見到兩位之間嘅火花同分別。（2:5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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